2700余吨硝酸铵,在没有采取任何预防措施的条件下停在仓库里长达六年之久。
据当年的统计数据,事故直接中毒人数超过50万人,3天内死亡人数超过8000人。
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看准时机,向印度中央政府提议开办杀虫剂农药厂。双方一拍即合,马上开干。
1969年,一家小规模的农药厂在博帕尔市近郊投入生产,试产3年,双方都表示满意,然后一座具备年产5000吨高效杀虫剂能力的大型农药厂正式落成。
为了节约成本,自给自足,农药厂决定自己生产杀虫剂的原料——异氰酸甲酯(英文简称MIC)。
这是一种易挥发、易燃、易爆的无色液体,带有刺激性臭味,沸点只有37-39℃。当它挥发成气体时,密度大于空气,会沿着地表移动。
人吸入这种气体后,会呼吸困难,胸痛呕吐,形成肺水肿,进而死亡。气体接触眼睛,还会导致眼睛赤红、疼痛、失明。
农药厂将液态的MIC被贮藏在3个不锈钢储藏罐里,埋在地表之下。罐壁间装有冷却系统,确保MIC液态低温。
紧急预防措施也很到位,如果冷却系统故障,毒气逸出,洗涤塔就会启动,喷出氢氧化钠中和毒气。如果洗涤塔故障,自动点火装置启动,将毒气在燃烧塔上化为无毒气体。
随着印度市场的饱和,杀毒剂的销售情况越来越偏离美国投资方的想象,到了1984年,这座工厂就面临停产危机。
70多只仪表盘、指示器和控制装置只有1名操作员管理,MIC生产工人的安全培训周期从6个月降到15天。
1984年12月3日凌晨12点5分,一名工人发现有微量气体外泄,于是打电话汇报给控制室。值班人员下到地下储藏室后,发现气体外泄的速度很慢。
这种小泄漏很常见,自从大量维修工被解雇后,他们就懒得上报,因为报了也没人来修。
值班员回到控制室,继续和同事聊天,一边观察压力表。一开始还很正常,但是几分钟后,他发现压力表指针划到底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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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点30分,他跑回控制室,执行紧急程序,启动洗涤塔中和气体。但中和设备早就形同虚设,连最后的点火装置也失效了。
泄漏的毒气因为强大的压力,顺着复杂的管道四处流动,最终冲向排气烟囱,排放到空气中。
大难临头,几个操作员根本无能为力,只好按动警报,发广播通知所有人疏散。他们从来没遇到过这种灾难,一时间手足无措。
储存在博帕尔农药厂的45吨MIC气体泄漏,最先遭殃的是工厂附近的两个小镇——贾培卡和霍拉。
毒气从窗户、门缝进入室内,再被熟睡的人吸入。许多人还来不及反应,就在梦中死去。
乘着北风,毒气以5km的时速向南部,人口约80万的博帕尔市区扩散,并很快便覆盖了市区。
被毒气熏醒的居民开始四处逃窜,但是他们根本不知道毒气从何处来,该往哪个方向逃。无头苍蝇一般,奔跑着、哭喊着,剧烈的运动加快了血液循环,也加愉了毒气入侵。
恐惧和痛苦使他们死状更加惨烈:眼睛瞪大,泪流满面,嘴巴张开,呕吐不止,表情惊恐。
不止是人类,但凡是个会喘气的动物都在劫难逃。家养的牲畜,街上闲逛的牛,被横冲直撞的汽车和人群撞倒,踩踏得血肉横飞。
大量中毒者涌向医院,医生根本顾不过来。因为事发突然,加上联碳公司向公众隐瞒毒气信息,医生们只能猜测是“氨气”。但是随着死亡人数激增,常规的治疗手段不起作用,大家都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。
据当年的统计数据,事故直接中毒人数超过50万人,3天内死亡人数超过8000人,事故发生4天后,中毒者还以每分钟一人的速度增加。到12月底,该地区已死亡2万多人,近20万人致残,数千头牲畜也被毒死。
从工厂逃出来的员工一个没死。因为他们最清楚毒气的性质,他们要么第一时间戴上了工厂常备的防毒面罩,要么用蘸水的湿布遮住眼口鼻,并且往风向相反的方向逃跑。
工厂管理者用了3个小时向警方报告情况,又把所有的工人转移到安全地带,却没有给博帕尔市民最基本的逃生建议。
事后,联碳公司以“商业秘密”为由,拒绝向公众及医疗单位提供有关MIC的研究材料,致使医疗机构无法及时找到有效的救治方案。
惨案发生后不久,美国和印度律师曾代表毒气受害者向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提出850亿美元的赔偿和罚款要求。
但是,对方却将事故责任推卸给印度雇员,只愿提供2.3亿美元的赔偿,并且在20年内分期付清。
印度政府当然不答应,千辛万苦打了5年官司,才在1989年2月14日做出裁决: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为其过失一次性赔偿4.7亿美元。
附带条件是:永远免除所有民事责任,取消所有刑事指控,未来针对联碳公司的诉讼均由印度政府应对。
1999年,美国联合碳化物公司被美国陶氏化学公司并购,当年的责任更难追究。
再说那4.7亿的和解金,平均下来,每个受害者只能分得五六百美元,根本是杯水车薪,而某些贪腐官员还趁火打劫。
法院对安德森和原公司8名印度籍高管做出审判。历时25年,前后12名法官参与,听取了178名目击者证词,审查3000多份文件。
我的故事是一曲捧腹笑着唱出的悲歌。如果你觉得故事太残酷,那是因为我述说的方式太过诚实。
这是2008年“英联邦作家奖”区域奖获奖作品《人们都叫我动物》的主角“动物”说的话。“动物”的原型,就是一位在博帕尔毒气泄漏事件中被毁掉了脊椎的孩子。